我家居住过的老房子
郭文涟
文
我家在伊宁市居住的九年时光里,先后搬过四次家。
最先是居住在距离老客运站不远、有着七八户人家的一所院子里,院子里究竟是何模样,我已模糊记忆不清了。倒是那间土坯垒就的平房让我记忆犹新,因为,在这几十平米的房间里住着我一家六口,而且我的二弟就出生在这间平房里;因为,在这间只有一扇窗棂的平房里,我因为出麻疹,妈妈把我锁在屋子里,让我戴一副眼镜,生怕我受风感染满脸长出麻子来,我只好趴在窗台上长久地望着窗前的那棵苹果树。那正是苹果花开的时候,嗡嗡嗡的蜜蜂飞来蹀躞,闹嚷嚷地采呀点呀,令我羡慕不已。有一天下暴雨,院子里积满了水,水面上星星点点地冒着泡儿,我忍不住夺门而出在雨水里欣喜地跑着喊着,结果被妈妈拽回来一顿痛打,打得我疼痛难忍,泪流满面。长大后,有一次提起此事,妈妈又气又好笑,眼泪都流出来了,妈妈说三四岁的事竟然还记得,妈妈又说我心眼儿小,记仇呢!
大约是一九六四年的春天,我家搬到解放西路一所大杂院里,先是住在一间临街的俄式房屋里,房子似乎有三四十年了,高高的台阶,厚厚的塗着红油漆的地板,四扇宽敞的窗户,窗外是高高大大粗壮笔直的白杨树,因而即使天气再热,我家那屋里也是阴阴凉凉的。
房屋的地板下面是两间顷大的地下室,黑咕隆咚阴森森的,我只下去过一次,便觉得毛骨悚然,可怖极了。因为在我家刚搬进来的时候,屋顶上有一顷大的图案,父亲说那是反动派国民党的党徽,便找人用报纸遮盖住了。我因此想那地下室是反动派用来关押人犯的,因而每当我一人在家时,我总觉得地下室里有屈魂在哭在叫,这使我极不喜欢那间房子。
次年秋天,我家搬到院内刚建起的一幢红顶瓦房里,墙壁仍然是厚厚的土坯垒筑而成。门前是一片开阔地,父亲在那里搭建了一间简易的煤棚,又垒了一个矮小的鸡舍,可母亲喂养的几只鸡,从不在鸡舍里夜宿,它们总是夜宿在煤棚旁边的一棵老杏树上。我那时听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故事,因而十分担心那几只鸡会被小偷偷去,或被黄鼠狼叼去。有一天夜里我起来小手,恍惚间看到有影子在我家窗台前晃悠,以为是小偷来了,可屋里漆黑一团,我吓得不敢出声忙爬回被窝里。第二天我发现自己尿床了,妈妈问怎么回事,我告知夜里见到的情景。妈妈笑说,那是风吹树摇的影子。之后,只要家里一宰鸡,妈妈就把鸡的化食胆上的那个黄黄的皮儿揭下来烤干,再用水煮了让我喝汤,说我身子弱、梦多┄┄
翻过一九六六年,我家搬到大杂院的后院里居住,那是一幢典型的维吾尔族民居,七八间房子住着三户人家。我家住了其中的三间。我们五个儿子睡一间,一张大床。爸爸妈妈睡得那间房子有两扇窗户临着巷子,窗户外面有两扇木板。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,都要到巷子里把木板合上,再把一杆铁棒插入通往屋内的一个小洞里,在屋里用一根钉子把铁棒卡住,这样窗户就严实了,屋子也安全暖和起来。只是有时贪玩忘记了关窗,在妈妈的吆喝声里,我硬着头皮走往黑糊糊的巷子里,关了窗扇,当听到风吹树叶摇的声音,我心跳如鼓,拔腿就跑,以为又是什么鬼魂袭扰而来。我那时发现,自己一个人是十分惧怕黑夜的。
“文革”闹腾最厉害的时候,父亲赋闲在家,长久地沉默不语。后来父亲按造反派的要求一次次地写检查,记得父亲那时还写了一首打油诗,抄成大字报,挂在里屋的墙壁上,批评自己走了资本主义道路,还搞山头主义、宗派主义等,我不解其意,但那琅琅上口的诗句,读起来悦耳好听易记,这或许是我后来对诗歌产生兴趣的最早源头。
记得父亲还在房门顶上和屋里的墙壁上,恭恭敬敬地悬挂着毛主席像,每天把我们五个儿子早早地唤醒,让我们站在毛主席像前齐声高唱《东方红》,再背诵几条毛主席语录,尔后才让端碗吃饭。因而那时我家那屋里,每天早晨都能听到嘹亮的歌声,听到整齐悦耳的读书声……
我家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五年。五年里,我见证了父亲人生路上的大起大落,幼小的心灵里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沧桑和变化莫测…
年8月21日
选自郭文涟散文集《伊犁往事》。图片为网上下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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